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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年不逝
嫁入范家的六年,我尽心尽力地服侍他们一家。
但却因为白月光一句“曾经的约定”,范思便要将她娶回家。
抓药熬汤在床前侍奉了六年的婆婆,骂我是贱籍,伺候了她六年是我的福分。
把她当作女儿一般养大的小姑子,说我诗书不通,配不上她兄长。
用自己亲骨肉的命救了的小叔子,说我生不出孩子,当奴隶也不配。
而那个曾经许诺,保护我一生的范思,同样一言不发,冷眼旁观。
我心生绝望,将孩子打掉,毅然决然选择离开。
而等三年后,范氏被抄家,白月光被砍头。
他们这才后悔,跪在我面前求救:
“太子妃殿下,帮帮我们吧。”
腊月寒冬,我在内室熬了半日汤药,才提着两个暖盏匆匆往兰院赶。
小姑范兰在院中练琴,可天生体弱畏寒,不敢用太烫的汤药。
我便熬了一碗人参姜汤,怕太苦又配了自制的蜜饯果脯,为她暖身又养气。
她向来娇贵,旁人做的点心她抿一口,便嫌弃地放在一旁。
只有我做的,无论什么,她都能吃个精光。
记得我刚进范府的时候,她不过八岁,因范相遭人陷害,她连夜逃难,饿得面黄肌瘦,还饱受恶疾之苦。
是我每日熬粥煮汤,变着法子给她补身子,才保住了她的性命。
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,我跟夫君至今没有孩子,便将兰儿当作自家养的女儿一般,尽心尽力。
范兰年幼,尚不懂事,常对他人耍性子,对我却格外尊敬。
只到底是大家闺秀,范府虽没落,但也是高官子弟,规矩要识,礼乐要学。
日子变忙碌起来,少了往日的亲近。
当我提着汤药,冒着风雪到了兰香院时,却不见本该温习琴艺的小姑娘。
无奈,我又裹紧披风匆匆赶去另一处院落寻范华。
范华与范兰乃孪生兄妹,性情却天差地别。
他向来坐不住,也不善读书,便转而习武,争当那武状元,光耀门楣。
哪怕是在这腊日寒冬,他依旧在院中刻苦习武,一日不曾懈怠。
我担心他在风雪中染上风寒,每日熬煮姜汤送来。
他喝不惯这辛辣苦涩之味,我又亲手做了些咸香的梅花酥。
梅花酥要趁热吃,满屋子都是梅花香气,一口咬下去酥软绵密,满口甜香。
吃多了甜腻,便要配上温热的姜汤。
这姜汤看似寻常,却要慢火温煨,足足要两个时辰。
他虽习武,却也明理,每每见我都是抱拳作揖,恭敬有加。
旁人笑他,曾经的宰相之子,居然在贱籍出身的我面前低声下气。
他读书不多,嘴笨不知如何反驳,涨红了脸,抬手将那些多舌之人打跑。
北风呼啸,吹红了少年清俊的面庞,染上了一层寒霜。
他看到廊下的我,身形瘦削,立在风中,恭敬地迎上前来:
“华儿定当刻苦习武,待我建功立业,为***挣一个诰命,我范华没有辜负***的救命之恩。”
诰命不诰命我不在意,我只希望,穿着我在寒窗下缝制了的护符,能护佑他平平安安。
只是近些年,随着年岁渐长,范华似乎也没那么亲近我,甚至常有怨言。
我不在乎这些,尽心做好自己便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