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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姐姐,你来啦?」

我妹在休息室里等着我。

我对安黎的感情很复杂,一方面,我们流淌着极其相近的血脉。

另一方面,阴差阳错的童年,让我俩都恨不得剥夺对方的存在。

「姐姐,我代替你登上了维也纳的金色大厅呢。」

「那里的人都很推崇我,万人演出的剧厅,你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吧?」

我靠着门,冷冷地看着她。

「叫我来就为了说这个吗?」

如果我妹在三年前,在病床前朝我说这些话,我有可能还会激动一番。

可日日夜夜的独自消磨,早已蚕食掉这份痛苦,我的心也已经疼到麻木。

她摇了摇头,继续说。

「姐,你一定觉得战胜你,我很开心,是吗?」

「可事实上,我每天都活得很痛苦。」

「奖项有什么用呢?名声有什么用呢?我想要的……」

她想要的……

是妈妈的爱。

我在心里替她回答了。

好像我和安黎,都有着对方求而不得的东西。

她略有些痛苦地看着我,然后,握住了放在桌子上的那个东西。

「姐姐,你喜欢段榆景吗?」

我愣了一瞬。

随即她就笑了,

「喜不喜欢都不重要。」

「你已经跟他生活了这么久,肯定会对他有感情的。」

「你抢走了妈妈的爱,我也要抢走你爱的东西。」

「那么,你猜——」

「段榆景在我和你之中,会选择谁呢?」

意识到她想要干什么的时候。

我想要阻止,但来不及了。

她举起手中的剪刀,划向了自己的手掌,然后强行把剪刀塞进了我手里。

我下意识地推开她,鲜血随着她的手掌滴落。

我听见她呜咽着说:

「呜呜,姐姐,因为嫉妒我,就要用剪刀划伤我的手吗?」

紧接着,是有人推开桌子,闯过来的声音。

那个男人将她抱在怀里,颤抖地为她处理着伤口。

我张了张嘴,想解释什么,

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。

「段……」

「啪!」

我的脸颊偏到一边,好半晌,直到脸颊火辣辣地疼,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。

刚刚他打了我一巴掌。

这个打了我一巴掌的人,是和我结婚三年的男人。

是段榆景。

13

我以为我会生气,会恼怒,会发很大很大的火。

可是都没有。

奇怪的是,我的内心居然无比平静,我摸了摸鼻子,发现也有鲜血滴下来。

鼻血吗,段榆景你还真没收着力。

我笑了声,摇摇头,站起身子,好半晌,听不见声音。

段榆景打了我,可他自己好像却蒙了。

「南寻,我……」

他嗓音好像有些抖,想要来牵我的手,被我一把甩开了。

「南寻,你听我说,我……」

他似乎还想跟我说些什么。

我真的停下来了,于是他又愣了,我看着他依旧把我妹护在怀里。

「我不该打你,但南寻,你也不应该对你妹出手。」

「钢琴家的手有多重要你不知……」

「啪!」

我反手甩了他一巴掌。

……我也没收着力。

他被我直接扇到了一边,刘海散了下来,我望不清被挡住的表情。

我走到他身前,轻轻地说。

「段榆景,我谢谢你。」

我听见他呼吸一窒,气息都不太匀。

「这次,我是真的看清你了。」

我不是很难过。

也没有多生气。

段榆景拿一把刀,不停不停地戳着我的心脏,

直到有一天,我不疼了。

所有的爱被他一点点烧掉了,于是我终于可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。

我再也不喜欢他了。

就如他所希望的那样。

14

我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。

我妈知道我要离婚后,表示她可以给我提供最好的离婚律师打官司。

「我闺女终于想通了?」

「我就说,这天下的好男人一抓一大把了。」

「他敢不跟你离婚?他敢我就让他去吃牢饭,你信不信?」

「……」

段榆景估计不会跟我打官司的。

这不像他,什么事情再闹,他都会保持体面。

可是,我盯着手机里的十几通未接电话,顿感无语:

「你要是再给我打一通,我就报警。」

电话里男人的声音很哑,换做以前,我会担心他是不是感冒了,现在,我只想赶紧挂掉这通电话。

原来人变了感情是这样的。

「南寻,你听说我。」

「我没搞清楚事情的经过就对你做这样的事,是我的错,你可以冷静下来吗?」

「给我个当面跟你说话的机会,我……」

我打断他的话。

「我很冷静。」

「离婚协议我会拟一份发到你的邮箱,段先生。」

「不要缠着我,这不像你了。」

直到把电话挂断,我的内心依旧没什么波澜。

我靠在窗台上,盯着生活了三年的地方。

曾经的我,费尽心思地想要这个家有点家的样子。

曾经的我,无数次坐在沙发上等那个叫丈夫的人回来。

我小心翼翼地捧着叫作喜欢的东西。

然后被他亲手打翻。

一次又一次。

到后来我就什么都不剩了,我捧不起我的喜欢了。

我最后一次合上钢琴的盖子。

就像合上与段榆景所有相关的过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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