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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过后,弟弟后脑的人脸好像渐渐死去了。

她先是紧闭着眼睛,然后连嘴巴也不张来,最后所有五官渐渐萎缩。

只剩下几处像是胎记的黑斑。

我妈因为咳嗽声音已经变得沙哑,整天佝偻着身子,连骂人都没有力气。

每天除了喂奶就是喂奶。

弟弟的食量比一般孩子大了很多,总是刚吃饱又哭喊起来。

吃饱了他就继续睡着,就没有个清醒的时候,肥胖的身体就像是一只蠕动的大肉虫子。

她的胸部被弟弟咬得稀烂,乳头与肉几乎只剩下一层皮相连。

在炎热的夏天,她坚持不肯涂药,只为继续喂养弟弟。

直到她的伤口开始溃烂发脓,发出甜腻的腐臭味。

但最后已经分不清流出的是脓液还是乳汁,她才肯停下。

她没日没夜地咳嗽着,吵得所有人都睡不着觉。

像个老式风车一样,不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。

我妈说,仿佛有什么东西贴在了她的喉管上般奇痒难耐。

她张着嘴巴,让我爸打着手电筒帮她看看。

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。

我爸打着手电筒眯着眼睛拿着镊子,说道「肯定是黄豆皮,让你少吃点少吃点。」

只看了一眼,他就跟见鬼一样连连后退。

他揉搓着自己的眼睛,冲我说道「张来儿,你过去看看,我眼睛有点花。」

我踮着脚,顺着手电筒的话往我妈的嘴里望去。

只见她的喉管处仿佛蛇皮一样爬满了干枯的皮肤。

就像风化的塑料布一样白花花,又像鱼鳞顺着我妈的吞咽动作而起伏着。

上面的纹理跟血管清晰可见,还有几丝绒毛。

「你傻了,到底是什么东西。」我妈承受不住我们的目光,闭上嘴巴,企图从镜子中看出端倪。

可左看右看她也看不出什么东西,气得拿起我爸刚放下的手电筒就朝我丢来。

「咳咳,你们真是要磨死我。」她咳得眼泪都出来了,整张脸涨红。

我小声地说道「妈,里面是皮。」

「什么皮?」我妈眼睛瞪得快要鼓出来,看得出来她想忍住咳嗽,可还是没有办法忍住。

「妹妹的皮。」我轻声说道。

12

我妈这次是真的怕了。

因为我帮她那些东西用镊子夹了出来。

铺在桌子上刚刚好是个人形。

手指,脚掌,指甲什么都有。

可是头呢?

依旧不知道头的位置。

她惊恐地将弟弟身上看了个遍,发现他安然无恙然后才坐在地上大声哭喊道「我这是作得什么孽呀。怎么摊上个这样的讨命鬼。是不是要逼死我才安心?我是她亲妈呀,她这么阴魂不散。」

我爸啪嗒啪嗒地抽着旱烟,骂道「哭什么哭,再哭把儿子福气都哭没了。」

我妈哑着嗓子勉强忍住哭声,见我爸不理他便冲我吼道「你怎么没事儿?我是你亲妈,我生孩子这么辛苦,有什么你不能够替我受着。那东西明明是你吃下去的。」

望着她凶狠的眼神,我后退几步蜷缩在角落里不敢看她,也不敢说话。

我爸抽完一杆旱烟给算命的打去电话。

算命的说这都是孽,是我爸妈做下的孽。

现在那女胎怨气冲天,已经不能化解。

我妈说道「那你让她再到我肚子里来,这次我肯定把她生下来。」

算命的说已经晚了。

投胎不易,父母亲缘难得。

她现在已经成了张家的冤亲债主。

轻易没有办法摆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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