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我爷进了屋,我奶阴着脸,她说:「我都喊几遍了?你们俩是聋了吗?」
我奶说完这话,就将桌子上的鸡肉端起来,我爷拉住我奶的胳膊,赔着笑脸说:「别生气,我俩吃饭。」
我奶冷哼一声,她把我爷推开,端着那盘鸡肉就走了出去,我刚想说话,我爷就示意我别出声。
我奶端着那盘鸡肉去了羊圈,她将盘子里的鸡肉全都给公山羊吃,她嘴里还念叨着:「永福,多吃点,你都瘦了。」
永福是我小叔的名字,听说我奶生他的时候难产,刚生下来就死了。
我奶的身体受损,从那以后,再也没生过孩子。
她怎么管一只羊叫永福?
我爷喝了一口酒,神色难看,像是有心事。
我小声说:「爷,我奶咋了?」
我爷说:「没咋,大人的事你别管,快吃饭。」
我听了我爷的话,坐在凳子上吃饭。
我奶喂完羊,心情变得很好,嘴里还哼着小曲。
晚上睡觉的时候,我有点害怕我奶,就挨着我爷睡。
深夜,我被开门声吵醒,我睁开眼睛,看见我奶走了出去。
我推了推我爷:「爷,醒醒,我奶出去了。」
我趴在窗户旁往外看,我奶爬进鸡圈里,她抓了一只鸡,硬生生地将鸡脖子扭断,又将鸡扔到羊圈里,她就趴在羊圈周围,看着山羊吃,脸上露出诡异的笑。
我爷说:「你奶是梦游,没事,我出去看看,你快睡觉。」
我爷披了件衣服,也走了出去。
夜晚很静,我能听见他俩说话。
我爷说:「秀兰,回屋吧。」
我奶她面色惊恐,展开双臂,挡在羊圈门口,嘴里还大喊着:「永福快跑!快跑!」
我爷拉着我奶的胳膊往屋里拽,边拽边说:「小点声,永福睡了,你别把他吵醒。」
我奶愣了几秒,她嘴里嘀咕了句:「永福?」
我爷点了点头,他用手指着房子,他说:「永福在屋里呢,快进去看看。」
我奶安静了下来,她跟着我爷进了屋。
屋里没开灯,黑漆漆的,我爷说:「你看,永福睡着了。」
我躺在被窝里,紧紧闭着眼睛,生怕我奶发现我没睡。
我感觉到我爷我奶上了土炕,我悄悄地睁开眼睛,我爷面对着我睡,他示意我别出声,我又把眼睛闭上。
第二天,我奶好像又神志清醒,她在灶房里做饭,我小心翼翼地从她身边经过,突然,我奶叫了我一声:「小虎子,去院子里给我拿点干树枝。」
我点了点头,跑到院子里,拿了干树枝回来。
我奶又说:「昨天我炖的鸡肉咋没了?那么大一只鸡,全吃了?我怎么想不起来了?」
我刚要说话,我爷就从屋里走出来,他说:「瞧你这儿记性,炖好的鸡肉,给老三送了一盘。」
我爷说的老三是他亲弟弟,家里排行老三,村里人都叫他刘老三。
按辈分,我叫他一声三爷。
我奶说:「哦,瞧我这记性,越来越差。」
我奶说完这话,继续烧火,我跟我爷去了院子里。
我小声说:「爷,我奶到底咋了?」
我爷皱了皱眉,小声说:「你小叔死的时候,你奶受了刺激,精神有点失常,几十年都没犯病,最近她犯病了。」
我小声说:「爷,那你领我奶去看病吧,能治好吗?」
我爷抽了口旱烟,犹豫了几秒说:「能,能看好。」
我爷话音儿刚落,我奶就从屋里走了出来,她手里还拿着烧火的木头。
我奶阴着脸说:「你俩背着我说啥呢?坏东西,敢抢我儿子,我打死你们。」
我奶又糊涂了,她拿着木头,就朝着我爷冲了过去。
我爷将我奶拦住,又对我喊:「小虎子,去拿绳子,你奶又犯病了。」
我跑到仓房里,拿了绳子,我爷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我奶绑上。
我爷将我奶背到驴车上,他说:「你奶这病严重,我带她去镇上的医院,你自己在家把门窗锁好,晚上不要出来。」
我奶对着我爷破口大骂,她说:「畜生东西,你怎么不去死?给我滚开!」
我奶的骂声特别大,隔壁的李婶儿趴墙头问:「叔,我婶儿这是咋了?咋还给绑上了?」
我爷说:「犯病了,我带她去医院。」
我奶怒吼道:「我没病,你才有病!我不去医院,他要杀我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