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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洗衣粉泡,从一数到一百,再踩一遍,又用手搓一遍,拧干,换水清洗三遍,用衣架晾起来。

「会了吗?」

他点头。

我端了剩菜剩饭给他。

「我爷奶还没有回来,你先端回去吃,我也做饭了。」

早上我会分一个红薯给他。

我奶煮了喂猪,我拿两个。

或者是我奶蒸的馒头,偶尔把鸡蛋分给他。

这样一直养着也不现实。

我跟他说:「你家里的地,你爸没喝酒的时候不是种了些吗?去挖点红薯回家,洗干净,早上煮了吃。」

「没有。」

声音幼嫩,但是阴沉。

「什么没有?」

「没有种地。」

我怕他没搞清楚:「什么都没种?」

「没有。」

「……」

都说有的人要用一生去治愈童年。

周茂修这苦逼的童年,怕要几辈子才能治愈了。

他们家是五保户。

他爸就拿着那点微薄的补贴喝酒赌钱,让他自生自灭。

米没有,菜没有,他爸整天一个人吃饱,全家不管。

周茂修饿了就到处找或捡东西吃,找不到就偷。

如果被抓住了,扭送到他爸那儿,他爸二话不说一顿拳打脚踢。

听说小孩儿起先还哭,喊「爸爸不打」,结果他爸变本加厉。

有一次把他打昏过去,醒来后,整个人就阴沉了,无论怎么被打,无声无息,只沉默地受着。

就像现在。

我靠在墙上,听着走廊里「砰砰砰」的捶打声。

如果不知道,还以为谁家趁着晴天晒棉被,用衣架拍打棉被,让它更为松软。

结果是打人。

小小一个孩子,被他的父亲毫不手软地抡拳头,挥巴掌,用脚踹。

那一下下打在他身上的声音,砸进我心里。

学校的厕所没有分布在每个楼层,而是在操场边沿。

我下楼上厕所,恰好看到他被一脚踹飞。

从教室门口,飞到阳台的壁上。

像个被人从家里扔出来的玩偶。

缩在那里,无力反抗,无法反抗,不想反抗。

我飞快躲回墙后。

不想他看见我。

老师劝他孩子不能这么打。

他爸说:「偷东西就该这么打,打怕了就不敢偷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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