哼!好家伙是被林贺偷了!
他晃动着链子,我觉得他在戏弄我,下意识伸手去抓。
「录节目呢。」
「你给我!」
「我下去就给你,不过你要保证,别害怕,睁开眼睛。」
他慢慢地说,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他引导了,竟然主动去看下方的风景。
今天多云,下方的山如同氤氲在青苍画卷上的水墨,一阵风过,便流动滚滚微波。
「好漂亮。」我一点点睁开眼睛。
「是不是没觉得没那么害怕了?」林贺看向我,「小时候我就觉得天不怕地不怕的沈大梨恐高是件很荒唐的事,今天终于掰正过来了。」
我下意识哼哼:「你小时候不是还笑话我么?怎么现在知道错了?」
他突然诧异:「我错了?我从来没觉得我错过。」
我:「……」
好的拜拜,死性不改。
林贺带着我安全落地,因为我俩在天上聊了些有的没的,林贺直接和节目组沟通不播这段。
我在一旁没说话。
第一反应是他现在有新 CP 了,不能和我走太近。
其实也无所谓。
我泰然一耸肩,导演又赶鸭子上架进入下一个环节,我和林贺被分开,小鲤鱼手链的事自然也就被搁置。
后来出人意料的是白云变乌云,天空愈发阴沉,一阵雷起,暴雨瞬间就砸了下来。
狂风大雨中,导演一边对策划骂骂咧咧,一边喊保护设备,一边招呼大家进游客中心,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。
也是这个时候我才有机会和林贺单独聊聊。
我什么也没想,人群中抓住了他的手,把他拽到屋檐的角落里。
「手链!」嘈杂声中我大喊。
他也没跟我打哈哈,从口袋里摸出手链,提高音调:「刚才太忙了,没生气吧?」
我小心把手链收起来,语气闷闷的:「没有。」
「很喜欢吗?」他又问。
「嗯,是我一个老粉送的,我们失联好久了,我都感觉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。」
林贺若有所思怒了努嘴:「好吧。」
我不由皱眉:「你就『好吧』就完了?我还没算我手链怎么在你这的账呢!林某!」
「我买的为什么不在我这?」
「啊???」
他轻松一耸肩,我整个人愣住。
「你在哪买的?你什么意思?这明明是我粉丝买的。」
「算了,跟你说不清楚,你心里只有粉丝。」
「什么啊林贺!」
「进屋自己琢磨去吧。」
林贺一边说,一边往他团队那边走,独留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。
可是我后来想通了,这货肯定是瞎说,不好意思说自己恶作剧偷藏了我粉丝的礼物,就说是自己买的。
只有这样解释是最合理的。
也没什么,我宽宏大度,我原谅他。
我被我自己感动到了,不禁打了个喷嚏,也是这时候,助理找到了我。
「我的姐,你怎么还在这吹风啊?」
我一笑,亮出小鲤鱼手链:「呐,我找回来了,原来在林贺那儿。」
助理傻了眼似的:「不是,这条手链不是在你家里吗??」
我也傻了眼:「什么东西??」
「去年你说手链丢了,让我去找,我当时一直没找着,可是前几天我给你收拾行李的时候,在一个旧箱子里看见了啊!我的祖宗,我以为你知道??」
「啊???我不知道啊!没丢??」
「没丢吧,家里真的有一条一模一样的,就在你堆耳环的箱子里……」
我惊恐,举起手里的链子瞪大眼睛:「那这条真的是林贺买的??」
助理可能是没听得太懂,愣愣点了个头。
继而,在风中,我又不理解了。
我又打了个喷嚏。
可不料这次连带脑子也晕晕乎乎的。
「阿切——」
后来我就发烧了。
外头狂风暴雨,电闪雷鸣,游客中心里头乌泱泱都是潮湿的人。
连同气温也骤降十度。
谁也没料到会起风暴,剧组随行医生的医药箱也早被狂风打翻,救护车又在山下,所以我现在就是个硬扛大状态。
节目组围着我跟我说坚强。
我无语笑了笑,跟他们说死不了。
然后林贺就来了。
我以为他会关心我。
想不到他第一句话是:「我还以为我们沈老师金刚不坏呢。」
「……」去你丫的。
我本来是金刚不坏的,扛不住前几天一直在拍落水戏,今天又赶上暴雨天。
我瘫在椅子上,林贺在我面前蹲下,探了探我额头:「好烫……」
我以为他又要出口成章,怼我几句。
不料他起身,疏散人群说:「大家都散散,让沈老师透透气!」
「你搞什么啊林贺?」我没什么精神,骂他也不得劲,「你散人群就散,把我助理赶开三米远是什么意思?」
他冰冰凉凉的手覆盖在我额头上:「我照顾病号啊。你还记得小时候我发高烧,你怎么对我的吗?」
我无语一笑:「去你的。」
我清楚记得林贺小时候发高烧,我把大人哄走,然后把冰淇淋放他嘴边的场景。
「放心吧,我没你那么恶毒。」
「你敢!」林贺说完,我有气无力骂了声。可也或许只有我自己知道,当时年少无知的我是真的想给他降温治病。
他笑了笑没接话,只从背包里拿出一件干衣裳给我,又在我脚边坐下。
他背微微弓着,他的头和我的头几乎不差毫厘。
「沈梨儿,很少看你这么脆弱的。」
他柔柔地说,我裹紧了衣服,觉得他是欠扁。
「别担心,雨停了我们就可以下山了,暴风雨很快的。」
我再一次拒绝感动:「我知道,别吵了。」
他似乎敢怒不敢言地点了点头。
不知为何,这一刻,我又想到了兜里的小鲤鱼手链,刚想问些什么,不料他未卜先知比了个噤声:「病号少说话,保存体力。」
我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。
他不让我说,他自己又说:「沈梨儿,和我营业这段时间你真的很难受吗?」
我闻言心里不知为何愣了一下:「唔…你不难受么?」
林贺眼睑垂了垂:「难受啊,但我们的难受肯定不一样。」
我想也是:「那不然呢,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,从小我们的难受就不一样。」
他看向我:「那你对这份难受的接受度在哪?」
说实话我没太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,但鉴于我的一贯作风,还是硬着头皮回答:「死不了就成。」
他突然笑开,虽然我也没懂有什么好笑的。
「那你还真乐观哈。」
「……是吧。」
不乐观和阴阳人处不下去的。
我俩有一搭没一搭聊着,我感觉我要烧晕过去的时候,窗外也就放晴了。
全节目组人都久旱逢甘霖似的收拾东西打算赶紧走,可不料这时,外头突然来人传话——
泥石流塌方,下山唯一的路被堵了。
听到这个消息,我旋即咳了声惊天动地的,吓得导演立刻来看我。
「沈老师,沈老师,你没事吧。」
现在是下午六点半,秋天天很快就黑了,入夜温度还会降,我虚弱问:「咱今晚是要住这儿了吗?」
导演悻悻:「装载机在通路了,沈老师你千万不能有个三长两短啊。」
我虚无翻了个白眼:「导演,能不能说两句吉利的。」
导演:「呜呜。」
病来如山倒,我现在是真难受,也没多余的精神跟别人跑火车,只感觉越来越晕,眼皮越来越沉,眼前景象也越来越模糊——
然后落入了一个温温凉凉的怀抱——